1994年7月29日中午时分,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上岗村村民刘威刚和家人焦急地在田间地头四处呼唤着儿子刘洪宝的名字。一时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笼罩在了刘威刚家人的心头。
原来,刘威刚的儿子刘洪宝刚刚八岁,上午,他自己主动要求下地割草。由于过去经常与父母一起下地干活,大家谁也没有在意。可是,到了中午,一直不见刘洪宝回来,家人急了,前往地里寻找未果。
难道,八岁的刘洪宝到别人家中玩耍去了?
刘威刚和家人返回村子,逐户询问是否见到了他们的小儿子刘洪宝。但是,谁也没有看见刘洪宝。无奈,家人又返回了农田。此时,全村的数千亩农田大多种着玉米,一片连着一片,哪里能够寻得着一个儿童的身影呢?
就这样,一直找到了半夜,一场大雨倾盆而至,大家才空手而归。当夜,村民们集中在村委会一起商议办法,决定第二天集合全村劳力分头寻找。
7月30日一早,大雨停了。村民们纷纷自发走出了家门,前往农田的各个隐蔽处、水井等处寻找。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一个消息传回了村子,几位村民在本村最南边的玉米地里发现了刘洪宝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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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通知到刘洪宝的父亲刘威刚,一位村民赶紧跑到村委会,拨打了当地派出所的电话。
很快,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刑侦技术人员赶到了现场,开始现场勘验。
法医检验发现,刘洪宝的头部被钝器打击四处,喉管被锐器割断,尸体上盖有部分青草。在刘洪宝尸体北侧七十米处发现了刘洪宝割草的镰刀,镰把已经折断。
因为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破坏了现场,初勘现场没有发现任何雨前足迹。技术人员没有气馁,反复不断继续勘察,终于在一棵已折倒贴在地面的玉米叶下面发现了一枚雨前的赤脚拇指印痕,用石膏作了提取。但是,由于拇指印痕被水浸没,没有纹线利用条件,提取之后也就放置到了一边,没有再加研究。
案情分析会上,专案组确定刘洪宝之死系仇杀,报复杀人;排查对象应当寻找与刘威刚家人有过纠葛的社会关系人员。
经过办案民警的多日排查,发现了一名重大嫌疑对象。此人叫做胡树仁,男,四十三岁,死者本村村民。他有多项作案因素:
第一,他八年前曾经潜到刘洪宝家中动手动脚,企图强奸刘洪宝的母亲邢玉枝,被当时刚刚怀孕的邢玉枝骂了出去。后来,他当了生产队长,曾经声称要报复她。
第二,他有作案时间。几位村民都看到他29日去过玉米地拔草,他却推托说是28 日去的。
第三,因为他有嫌疑,被叫到设在村委会的专案组接受办案民警询问,还没有询问完毕,办案民警需要午餐,交由民兵看守时,他以解手为名逃跑,跳进水井里;因是干井未伤及性命被救出;村民们分析他这是畏罪自杀。
第四,胡树仁身上的衣服似有血痕。
总之,胡树仁疑点很多。但是,后来经化验,他衣服上的血迹血型与案发现场不符。他的疑点虽有动机和反常表现,但找不到作案证据,最后还是被办案民警很不情愿地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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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专案组倾向于认定此案不是成年人所为。其根据是尸体上只盖了几棵小草,简直是小儿科,不像成年案犯那样掩埋尸体。另外,致伤也很零乱,不像成年人知道哪里是人体要害。所以,专案组最终认为少年儿童作案可能性很大。
于是,排查对象迅速降低了年龄,能够使用镰刀的同村儿童一个又一个被调查是否具有作案时间。但是,经多日的排查工作,一直没有找到具有重大嫌疑的对象,案件处于困难地步。
就在这时,县公安局在向地区公安处汇报工作的时候,得知省公安厅的足迹鉴定专家郑德才和处长王庆明同志在洛阳某地研究检验破获了洛阳系列特大盗窃案件后,第二天就要返回省公安厅。县公安局立刻驱车前往,拦住了郑德才和处长王庆明同志,力邀他们前往该县公安局,指导专案组研究检验这起久侦未破的命案。
根据县公安局介绍的案情,现场仅仅提取到一枚赤脚拇指印,无从选择,郑德才就吩咐技术人员取来看看。郑德才特意检验了现场提取的那枚赤脚拇指印,印痕虽然没脚纹,但是大小呈现尚有研究价值。
郑德才根据拇指印宽三至三点二厘米,长度四厘米,计算出犯罪嫌疑人的身高为一米五六至一米六六;根据趾肚不饱满、鼓圆,分析年龄不是儿童少年,而是中壮年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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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郑德才公布这一检验结果之后,参战干警纷纷表示疑惑,没有一个人迎合发言。大家的沉默实际是不同意这一分析。可是,大家谁也找不到儿童少年嫌疑对象,只好根据专案组的统一部署,再次调整了排查对象的年龄,从儿童少年改回了成年人。
郑德才和处长王庆明尚未离开,一位村民慌慌张张地跑来向专案组报告,刘洪宝的母亲邢玉枝在玉米地里喝农药自杀了,已经被人送往医院。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邢玉枝心跳非常弱,医生以生命特征不稳定为由拒绝办案民警对邢玉枝进行询问。
仅仅过了二十多分钟,邢玉枝再度昏迷,最终没有了生命体征,停止了呼吸。医生宣布邢玉枝已经死亡。
办案民警从医院将刘洪宝的父亲刘威刚带回了专案组,询问他所知道的邢玉枝喝农药自杀的原因。
刘威刚说:“我俩吵架了……我觉得人家杀死了我儿子,一定和她有关。她心直口快,在村子里多次出语伤人。另外,我认为她生活不检点,一定在外边有男人。吵架之后,她就喝农药了……可是我可没有让她去死啊……”
办案民警问:“你知道她在外边和别的什么男人有来往吗?”
刘威刚说:“不知道,我也只是一种感觉,没有见过她和谁来往过。”
办案民警说:“你凭着猜测就这样说,尤其在这个过分伤心的时候,说不好你是要承担责任的。”
刘威刚说:“真的,我可没有让她去死。啊,对了,今天有村民看见她和王铁索吵过架,是村民告诉我的。”
办案民警问:“王铁索?是不是你们村子里的王铁索?”
刘威刚说:“是的。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和王铁索吵架,她说王铁索骑车撞着了她。她刚刚失去了儿子,心里正烦着,就和王铁索吵了几句,也骂了几句。有村民看见王铁索委屈地哭了。”
办案民警问:“王铁索哭了?”
一个大男人,骑车撞了别人,别人骂了几句,他就哭了。这个现象太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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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专案组领导正和王庆明处长、郑德才一起分析这起儿童被害案最后的结局可能会有几种情形。郑德才听到关于邢玉枝、王铁索吵架的报告,对办案民警说:“过去的嫌疑对象名单里边有王铁索吗?”
办案民警说:“列入了,但是很快排除了。”
郑德才说:“今天的时间还早,我和王处长不急于上路,你们尽快把王铁索带到专案组来,我想看看他的足迹是否与案件有关。”
办案民警在村委会民兵的配合下立刻前往王铁索家中带人。不料,王铁索不在家,他母亲正在气鼓鼓地打扫卫生,说已经半天没有见到他了。母亲还骂他不像个男人,人家在家中设灵堂,他却吓跑了。办案民警索取了王铁索的两双鞋子,带回了专案组。
郑德才问:“王铁索本人呢?”
办案民警说:“不在家,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带回了他的鞋子。”
郑德才说:“我原本想见见他本人,现在他来不了,我得毁了他的一只鞋子,应该没问题吧。”
几名民兵七嘴八舌地说:“没事,想毁那只毁那只,他不敢龇牙。”
郑德才笑着拿起一只旧布鞋说:“咱们是办案子,不能借机威胁人家。还是选一只旧布鞋吧,万一人家不同意,要向咱们索赔,咱们也赔得起。”
郑德才用剪刀将旧布鞋沿着底帮黏合处剪开了,让鞋帮和鞋底彻底分离,然后根据案发现场玉米地里提取的拇指印迹反复比对鞋底内部的磨痕。
整整研究了一个小时,郑德才又问办案民警:“你们确认是王铁索的鞋子吗?”
办案民警说:“我们自己在他家床下随便找的,不会有错。他家没有别的男人,他父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郑德才向县公安局领导说:“拇指印迹非常接近,这个人嫌疑很大,必须马上控制。”
“是吗?”听到这个线索,县公安局领导立刻来了劲头,马上部署数名办案民警前往寻找王铁索。
不一会儿,一名办案民警返回了,气喘吁吁地说:“没有找到王铁索,可能他已潜逃了。我已经分派几个民兵去封锁路口了,还分派几个民兵正在全村逐户搜查。”
两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又把专案组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出了冷汗——王铁索在玉米地里喝农药自杀了。
县公安局领导着急地问:“刚刚理顺的线索怎么又断了?到底怎么回事?不就是人家抬着尸体去他家里闹了闹嘛,怎么心眼儿这么小。送医院没有?”
来报信的民兵说:“送医院了,可是抬走的时候手都已经凉了,估计救不活了。”
县公安局领导说:“赶紧现场勘验,看看是不是有他杀的可能。”
郑德才要跟随技术人员一同前往,县公安局领导阻止他说:“郑老师还是在这里等结果吧,外边天气太热。一会儿有了结果您再看不迟。”
郑德才说:“那可不行,我答应全力帮助你们破案;所以,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取得第一手资料非常关键。”
郑德才跟随办案民警来到了玉米地,看到王铁索曾经躺过的地面上痕迹非常混乱。显然,是农药的作用让王铁索疼痛难忍,满地打滚。郑德才推断嫌疑人作案动机这时,专案组的技术人员已经开始现场勘验。技术人员在附近找到了一张纸片,上边断断续续写了这么十几个字:玉枝为啥呀,不嫁我就算了,还要让我下地狱,我杀了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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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人员将纸片递给郑德才看了。郑德才转身对办案民警说:“你们赶快去王铁索家里,尽量找到一些王铁索的字迹,我要鉴定一下这张纸片上的字迹是不是王铁索遗留的。你们找到之后就送回专案组,我一会儿就回去。”
郑德才返回专案组的时候,办案民警已经从王铁索家中取来了一些带字的纸张。
办案民警说:“王铁索家里没有人,他的母亲也去医院了。民兵翻窗户进去找的,只有这些了。农民平时很少写字的。”
郑德才看后说:“与在玉米地里找到的纸片大体一致,因我不是文检专家,还需要请文检专家进行文字鉴定。”
郑德才对县公安局领导说:“现在初步可以确定,这张在玉米地里找到的纸片遗书就是王铁索写的。从遗书的内容判断,我说的只是判断或者推断,王铁索与邢玉枝可能有过暧昧关系;而且,极有可能被害的儿童刘洪宝是王铁索与邢玉枝的,王铁索是杀害刘洪宝的凶手。”
专案组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郑德才的推断太离谱了,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王铁索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儿子呢?哪怕刘洪宝是他与邢玉枝的私生子,他也难以下毒手啊。
郑德才接着说:“我个人认为大家下一步需要做的事情应当在王铁索家中寻找是否留有与儿童被害案有关的物证;另外,开始调查王铁索与邢玉枝的暧昧关系;同时,提取刘威刚、刘洪宝、王铁索、邢玉枝四人的血迹送公安部作DNA进行亲子鉴定。只有这两样工作都完成了,案情也就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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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前往医院的办案民警传回了消息,王铁索被抢救过来了,并且已经苏醒,只是目前还不能说话。
次日一早,王铁索已经招供了。
他是和那个邢玉枝有过两性关系,只是王铁索事先并不知道刘洪宝就是他们的儿子。他曾经要邢玉枝嫁给他,他离婚了,而邢玉枝却没有离婚。为此,王铁索一直耿耿于怀,找到机会杀了刘洪宝,以此报复邢玉枝。那天,邢玉枝告诉他刘洪宝就是他的儿子,他们才吵了起来。邢玉枝觉得自己没脸活下去了,就喝了农药。王铁索更是觉得自己竟然杀了自己的儿子,羞愧难当,也喝了农药。
根据王铁索的交代,杀害儿童的血衣已经从王铁索家院子里挖出来了,经化验死者血型与王铁索血型一致。
办案民警审讯王铁索的时候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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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索:我还有机会出去吗?
民警:你说呢?
王铁索:估计是死刑了,唉,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
民警:为什么杀人?
王铁索:我起初没有想杀人,我什么工具都没有带。哪有杀人不带工具的。我只是生气,想吓唬她(邢玉枝)一下。可是,他(儿童刘洪宝)大喊大叫,我怕别人听见,就动手杀了他。
民警:你如何杀害他的?
王铁索:先捂住他的嘴,然后抓过他的镰刀割了他的脖子……
民警:你想过后果吗?
王铁索:当时没想过,只是生气。我路过的时候恰好看见他(儿童刘洪宝)一个人在地里。你想,我都离婚了,她(邢玉枝)凭什么不离,本来我们说好的。我就想,你不离,我也不让你好过。
民警:你后悔吗?
王铁索:后悔,也很害怕,我不敢在家里烧血衣,也不敢去外边烧,只好埋在了院子里。我不该杀人,更应该早些自首。
民警:想对家人说些什么?
王铁索(泪流满面):我妈……一个人……我想对我妈说,就当没有养过我这个儿子……如果有可能出去,我会好好孝敬你,你要照顾好自己……警察同志……你们千万不要把刘洪宝与我的关系告诉我妈,我们农村人很在乎这个。她要是知道刘洪宝是她的孙子,我还杀了他的孙子,她也会自杀的……都是我害的……
不久后,王铁索被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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